沿着瞭望塔

茫茫黑夜就是我的光明。

 

【银英】余音

2010年的旧文。想了想还是放上来好了,虽然瑕疵很多但难得过去这么久我自己还喜欢……

以前在各种贴吧和论坛都发过。本来男主的化名叫斯帕克(Spark,别跟我说s后面清辅音要浊化,我就是想这么翻译= =),当时感觉和《Cowboy Bebop》的斯派克撞了,就改成了赫帕克。现在想想这算什么撞啊!Spark和Spike根本两个词嘛!改回来改回来!!

当然无论斯帕克还是赫帕克都是化名,此人到底是谁我就不剧透了XDD

续篇《续曲》见https://turritopsisnutricula.lofter.com/post/2467a4_27095dd



余音

文/灯塔水母君


(一)

宇宙历802年7月,我提着行李,只身一人来到费沙宇宙港。姑姑一家生意很忙,无暇为我送行。他们对此很抱歉,我却并不在意。毕竟我心中早已被即将回到家乡的喜悦充盈得无法容下其他。

宇宙港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大大小小的宇宙船匆忙来去,大多是商船,费沙不愧为独立商人的天地。尽管一切仍旧和谐,费沙商人的脸上却已失去了五年前我来时看到的傲然与不羁。他们不再是骄傲的自由商人,而是罗严克拉姆王朝忠实的臣民。我想我已渐渐适应了这种变化,但多少还是感到了几丝黯然。

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坐的船,“拉里菲卡”号,将在半小时后前往海尼森。与港口的其他船相比算是偏小的,但有着醒目的银灰色外壳,不难找。我快步向它走去,刚顺着阶梯到达门口,一只手便从里面伸了出来。

“早上好,小姐。要我帮忙么?”

我抬起头,撞上一双明亮的绿眼睛。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正笑吟吟地看着我。他大约二十多岁,没有穿工作人员的制服,只是一般乘客。刚才那句明显是搭讪,但他英俊得有些过分的面孔和轻松愉悦的口吻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不了,谢谢,”我对他笑笑,“我的行李不多。”

对方摇摇头:“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说着便接过我手中的包递给一旁表情不悦的乘务员,没等我道谢就又开了口:“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顾,顾安然。”

“是E式的名字啊,听起来跟你很相符。”他再次绽开了笑容,“我是奥利比·斯帕克。”

“认识您很高兴,斯帕克先生。”这个男人的笑容里有某种奇妙的成分,令人不禁心情明朗甚至跳跃,我伸手欲与他相握。

他的目光游移了一下,没有伸手,笑容依旧:“去房间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有空再聊。”

“唔,好的……”我有些诧异,与他草草告了别向房间走去。走出几步回过头,发现斯帕克先生已同一位漂亮时髦的金发女郎热情攀谈起来。

哈,果然是这样……我耸耸肩,带着一丝笑意离开了。

这艘客船的条件不错,一人一间房,我是说基本上。由于我买晚了票,不得不住在为数不多的双人房中。对我来说和别人同住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价钱也便宜些。我打开门把行李扔在床上,正想出去转转,忽然听见门口响起的女声:“……嗯,我住这里。今天一起吃午餐吧,奥利比。”说话的同时门被打开了,刚才那位金发女郎走进来,关门时我瞥见了斯帕克先生的脸。

哇,这么快就搞定啦,真强……我暗暗赞叹着。我的这位美丽的室友踏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一边放行李一边冲我笑着。我应着,脑子里却岔着别的念头:看来那位斯帕克先生还不赖,不对未成年少女下手……他的风流举动被我看在眼里,却无法引起我的反感,真是个奇妙的人物啊。

夏日明媚的阳光从窗缝斜斜泻入,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它将被浩瀚无边的星海所替代,它们中的一颗,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故乡:海尼森。

 

(二)

旅程开始的几天里,一切都风平浪静。船上没有同龄的乘客,我便很少与人交流,多半是自己一人待在房间里看书,顶多去休息室下盘立体西洋棋——这是我哥哥教我的,我自认水平一般,但经常能与哥哥打成平局,这么看我的棋艺似乎还不错。

跟哥哥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不知他的棋艺是否有所进步?

我出生于前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海尼森,父亲是同盟军的少校,于我五岁时战死。十三岁那年,母亲也因病去世。这样看来我是个不幸的孤儿,但战争年代这种事在身边比比皆是,因此我并未太过消沉。好歹我还有个年长六岁的哥哥,然由于他常年生活在军队里,自然也不能顾及我的生活。于是母亲逝世后我便搬到了近亲中唯一有条件抚养我的、远在费沙的姑姑家,完成中学学业。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本战略理论书。女孩通常不会对军事和历史感兴趣,但这几年目睹了历史的剧变,那么多场激烈的战役与众多英雄人物一一闪亮登场,总会有一些想要了解的心。作为一个被战争夺走家庭幸福的平凡少女,我当然无比憎恨战争,但过去的战乱岁月也留下了一些值得纪念的东西,不是么?

说这些或许有些抽象。事实上我看的军事类书籍大多有关于那位同盟军史上数一数二的名将杨威利和他手下闻名遐迩的杨舰队。我的哥哥顾舒翔正是杨舰队中的一名单座式战斗艇飞行员,官任少尉,自796年杨舰队创建起一直待在队里,至今未在战斗中受过重伤,算是十分幸运了。托他的福我知道了不少杨舰队的轶闻趣事,明白那些创下了无数辉煌战功的勇士们私底下其实是非常随和可爱的人,一些高级军官看起来甚至完全不像军人。而那位大名鼎鼎的黑发魔术师,则毫无司令官的架子,哥哥曾在伊谢尔伦的书店里帮他拾起掉在地上的书,杨提督很温和礼貌地道了声谢,哥哥竟因此兴奋了一整天呢。

不光杨提督,杨舰队的其他名人也很有趣。比如哥哥的顶头上司波布兰中校,是同盟军中无人不知、无人可比的击坠王,哥哥很尊敬他,常对我赞叹波布兰中校的英勇无畏。然而波布兰中校也是杨舰队中有名的风流人物,身为男性哥哥对此颇有微词,曾在信中愤愤地对我说:“多亏了波布兰中校,今年又不能给你带回一位大嫂了。”

说起来虽然我无缘见到波布兰中校,但现在船里也有一位大概不下于他的风流者呢——我打开房门想出去泡杯茶,正好看见奥利比·斯帕克先生从对面的房间走出来,发现我后大方地打了个招呼。我目送他离去,忽然想起对面住的似乎是位单身女子,而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天哪,难道他整夜都待在里面?!我回头看看房间里整理妆容的室友斯苔拉·利德小姐,她回复了我一个淡定的微笑。她不介意么?我困惑地皱皱眉。凭我17岁的年纪,实在无法从中看出更多。


(三)

午饭后我在休息室里打发了一个小时,其间一直在与船上的导航员费尔顿先生下棋。他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儒雅男子,棕黑色的头发,眼镜下是一双温和的蓝眼睛,棋艺十分出色。在他的指导下我觉得自己又进步了不少。

“多谢您了,费尔顿先生。陪我下棋一定很枯燥吧?”

听了我的话,他微微笑了:“没有的事,顾小姐。你的悟性很高,指导你让我很有成就感呢。”

我笑笑,正想开口,却听到一个与此时气氛格格不入的轻快声音:“安然,你有空在这面对这种沉闷的东西不如陪我喝杯咖啡吧,怎样?”

是斯帕克先生。他居然直呼我的名字,实在有点突兀,他的锐利话锋也让我难以应对:“嗯…沉闷的东西?”他是指什么?或是谁?

费尔顿先生在对面露出了从容的微笑:“抱歉打扰你了,顾小姐。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呃,费尔顿先生……”我的舌头像是打了结。

奥利比·斯帕克先生在背后拍拍我的肩:“好了,走吧!”

我只得跟着他走出去:“对不起,费尔顿先生。”

蓝色眼睛的年轻男人似乎不在意,对我宽和地点点头。

 

我与斯帕克先生走进咖啡厅,刚一坐下就直截了当地问道:“您为何要那么做?”

他保持一贯的笑容:“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呀,不行么?”

“费尔顿先生已经道过歉了,您不能原谅他么?”昨天傍晚身为导航员的费尔顿先生告诉我们,由于他的疏忽,我们的船偏离了航线,虽已纠正过来,但会比预定的抵达日期晚上四天左右。

“哦?你以为为什么?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这船上太安静了,实在闷得很哪。”他绿色的眼眸中仿佛有阳光跳跃。

我怔住了,忽然感觉他身上有种哥哥描述过的“伊谢尔伦气质”,忍不住笑了出来。斯帕克先生隔着桌子凑近我:“别以为我没注意到,安然,你这些天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要不就是找那些无聊透顶的家伙下棋,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怎么能这么没活力!正巧我今天没约会,就来陪陪你啦。”他的语气温和,没有半点轻浮意味,我一愣,顿时感到心跳变得无比轻缓。

“谢谢您…很高兴您能想到我。”我微微赧然道。这个男人能准确目测出我的年龄,真不简单。因为家庭的缘故,我看上去要比同龄女孩成熟一些。

他摇摇头示意我别拘束:“来点什么?”

“红茶吧,大吉岭红茶。”

“诶?你跟那个‘奇迹的杨’有同样的爱好嘛。”

我笑着点头:“我很敬爱杨提督。”杨威利提督对红茶的挚爱早就被八卦杂志提及多遍,我也有些小女生普遍的毛病,出于纯粹的崇拜心理喝起了红茶。很可惜尽管哥哥是杨舰队的一员,我也没能在杨元帅生前亲眼见到他。

“那么我要咖啡。”斯帕克先生招手叫来了服务生。

之后的谈话很开心。斯帕克先生有种令人信赖的魅力,使我能敞开心扉与他交流。他非常幽默风趣,哪怕说到有关过去漫长的战争和同盟的灭亡这类沉重话题都很愉快。而对于他自己的说法更是有趣:“我是个宇宙流浪者,军人商人餐馆服务生什么都做过,或许有天会去当宇宙海盗也说不定。”不管真假与否,他的如风气质是可以轻易体会的。我坦诚告诉他自己其实应该再上一年高中,但巴拉特星系已回归民主共和道路,我想早日回到故乡海尼森,所以提前通过毕业考试回到海尼森上大学。

“同盟灭亡了,但民主政治没有消亡,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也想近距离地支持一下尤里安·敏兹先生他们。”我说。

斯帕克先生任咖啡的热气抚弄着下巴:“安然,你对杨舰队那拨人似乎很有感情呢。”尽管杨舰队的名称再三更改,人们仍然习惯这样称呼他们。

“谁不是呢?”我怀着憧憬慢慢地说,“斯帕克先生,您又是为什么去海尼森呢?”

“回去看看,”他顿了顿,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彩,“看看他们是在怎样地贯彻,侠气与醉狂的精神哪。”

他的目光游离开来,嘴角的笑意浅淡不明:“不过只是回去看看。已经告别了啊,那个时代。”


(四)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斯帕克先生没再长谈。每次都见他与不同的女人一起谈笑风生,但斯苔拉·利德小姐依然是最常在他身边的女子。有两天夜里她甚至没回房间,估计是在斯帕克先生的单人房间里吧。

不和斯帕克先生约会时,利德小姐也会跟我聊聊天,或一起看立体TV电视剧。她芳龄二十四岁,是位优雅迷人,也十分聪明的女子。她经常做行星间旅行,我于是从她那知道了不少各个星球的趣事。

“利德小姐,您懂得还真不少呢。”有次我不禁称赞道。

她没有回答我,用手拨了拨金色的长卷发:“叫我斯苔拉就行了,安然。”

“是,斯苔拉…小姐。”

她眨了眨浅灰色的眼睛:“到底是个孩子,蛮容易拘谨的嘛。”

“……”我低下头。其实,这也不过是我的第一次独自旅行而已。四年前来费沙时是哥哥陪我一起的。军队的日程很紧,他在费沙只停留了两天。临走时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脸上写满了忐忑:“……安然,你要好好的。”那个眼神我永远不会忘记。一刹那,我们这对失去双亲的兄妹谁也来不及掩饰,把对方眼里的惶惑不安完完全全纳入视野。凝滞了几秒,我猛地扑进哥哥怀里,放声大哭。

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孤独,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深切地痛恨战争。它夺走了我的父亲,而母亲死后我唯一的哥哥却要丢下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我奔赴战场…我想求他不要走,害怕哪一天也会收到他的死讯。可他最终还是松开了紧抱我的双臂,抹去眼角的泪,决然而去。

四年前的回忆,如今已藏在光阴深处的角落。而我也在异乡的土地上渐渐忘却伤痛,独自学会成长,读懂哥哥泪水下的坚持,并在战争这幅残酷的图景中找到了那束不朽的熠熠光辉。我明白,那浓稠的鲜血背后,有着无比神圣的理想。

 

在船上的第十天中午,我看书看得忘了时间,到达餐厅时里面的客人只剩两位。坐在窗边的斯帕克先生和斯苔拉小姐一眼便看见了我,邀我一起用餐。

我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刚坐下没几分钟,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是伊恩·费尔顿先生,带着十一二个男人走进餐厅,对我们解释道:“这几位的船在途中迷失了方向,通讯设备也出了故障,已经断粮几天了。今天幸好遇见我们,就上来拿点食物。”

我们默默点头。“拉里菲卡”的餐厅是自助式,没有服务生,他们应该会自己取食物。刚舀了一勺汤,就看见斯帕克先生倏地从椅子上跳起,动作之快令我一惊。他紧盯着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声音之冷锐简直判若两人:“你在袖子里藏了什么?”

红褐色头发的大块头笑了笑,亮出了光束枪:“我们是宇宙海盗‘冬之闪电’,快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下手太狠。”说话间,其他几个男人都一一掏出了光束枪,缓缓移到餐厅的几扇门前,将枪口对准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我倒吸了一口气,勺子重重落进餐盘里。“冬之闪电”?!那可是政府重点通缉的海盗集团,不知有多凶恶…我紧张地望向仍坐在桌边的斯苔拉小姐,她看上去并不慌张,冷冷注视着海盗闪着银光的枪口。费尔顿先生也不动声色地站在墙边。看来他们都是有胆识的人。

而处于舞台中心的斯帕克先生,居然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宇宙海盗?好啊,就让我来陪你们玩一场吧!”


(五)

真是句拉风的开场白。海盗们纷纷变了脸色,枪口齐刷刷地指向这位狂妄的青年。领头的怒声道:“你这小子,居然敢向我们‘冬闪’挑战?”

斯帕克先生笑得从容:“算不上挑战,顶多是个热身运动罢了。喂,要打就现在打,把你们搞定了我好继续吃饭。”

海盗们气得涨红了脸,一个性急的握紧了枪似乎准备扣动扳机,斯帕克先生一声冷笑,随手抓过饭桌上一把餐刀掷过去。手枪“啪”地落地,海盗痛苦地大叫,餐刀并不锋利的刀刃竟深深没入他的手背!趁他拔刀之际,斯帕克先生轻巧地逼近,飞起一脚将他狠狠踢倒。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斯帕克先生好像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拾起被打落的枪,接连躲过两道光线后潇洒地转过身来:“怎样?见识到真正的闪电了吧?”

又是一道光线。激烈的战斗正式开始。

斯帕克先生的确敏捷如闪电。侧身,弯腰,跃起,轻而易举地躲过海盗的所有攻击,并不停射出光线,转眼间就打倒了三个海盗,让他们根本无暇攻击旁人。我怀着惊叹和紧张的心情观赏着他的英姿,一边与斯苔拉小姐一同悄悄移到墙角。发现了我们的行动,一个海盗急忙往这边射了一枪,把一瓶葡萄酒打得粉碎。

“喂,浪费美酒的家伙,要不要我在你脑门上开个洞啊?”激战中的斯帕克先生扬声道,一道白光斜斜穿过我的视野,那个海盗立时倒下。我和斯苔拉小姐感激地对他笑着,没发觉领头的那个红褐色头发的海盗顺着另一边墙迅速靠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安然!”斯苔拉小姐想要拉回我,却被对方一枪击中肩膀,跌回角落。

“斯苔拉小姐!”我叫道。突然感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贴上了太阳穴,海盗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肩,之后整间餐厅都回荡着他那令人不快的声音:“停下来!否则我就立刻打穿这个小姑娘的脑袋!”

斯帕克先生的枪口仍指着敌人,转过头来;刚才一直艰难地防御、看来不懂格斗技的费尔顿先生也喘着气看过来。

斯帕克先生的眉毛有一瞬的收紧,接着又镇定地说:“下一句是要我放下枪吧?”

“知道了还不去做!”用这种手段才能制住敌手的海盗居然还神气得起来。

“好吧,”年轻的宇宙流浪者耸耸肩,松手让枪落地,立刻被一个海盗捡去,“接下来呢?”

“带我们去这艘船上的贵重物品存放处,”海盗小头目粗哑的声音撞击着我的耳膜,我屏住呼吸,后悔当初没向哥哥学点基本战斗技或防身术,“由这位受了伤的小姐,”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捂着伤口的斯苔拉小姐,“你知道在哪吧?”

“知道。”斯苔拉小姐的声音冷涩如冰。

“很好,”海盗顿了顿,大概发现此时站着的同伴仅余三人,“凯文,你跟我一道。巴恩特和乔,留下来看着他们俩。”

三个海盗应了一声,一个黑皮肤的瘦高个走过来抓住斯苔拉小姐的手臂。斯帕克先生和费尔顿先生则被另两个海盗用枪口锁定头部,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押离餐厅。

 

从餐厅到贵重物品存放处的一路,正好是少有乘客涉足的地方,我们一个人也没碰上。这次海盗入侵只牵扯到我们几人,大多数乘客尚算安全,真是令人庆幸——希望他们的确如我所想般安全…等等,像“冬闪”这样的海盗集团为何仅派十余人侵入民船,以至于被打到这般境地,不得不靠绑架人质扭转局势?——当然我知道斯帕克先生很强,可海盗们被打到只剩四人未免也太惨了些,莫非他们只是利用“冬闪”大名的冒牌货?嗯,这么解释也说得过去,但我依然感到不对劲,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就是这里。”斯苔拉小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们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我发现自己居然被人用枪抵着头都能走神,这已经不是能被评为“冷静沉着”的行为了吧…正因为如此,我也丧失了考虑脱险对策的时间。

斯苔拉小姐继续说:“这门应该上了锁,你们打算怎么进去?”锐利的目光冷冷扫过两个海盗。

“这不用你操心。”那个叫凯文的海盗说,“汉森,你开门么?”

“嗯,”汉森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型机器,娴熟地将它靠近门旁的控制器上。一串红色的闪光后,门顺利地开启了。

我们与海盗走进去。这间屋子还算宽敞,两面墙上排列着一个个铁柜子,应该就是用来存放旅客财物的。

“用的是密码锁吧?”汉森哂笑道,“这种民用船的密码锁会复杂到哪里去!”他开始在衣袋中翻找解锁装置,也许是不太好找,索性放下了持枪的手,双手一同搜寻起来。

就在汉森的枪离开我脑侧的那一刻,斯苔拉小姐猛地扭住凯文抓着她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扭倒在地板上,再狠狠揣向他的头使他昏厥;紧接着,躲过汉森的几次攻击,斯苔拉小姐的一双修长美腿在我面前灵巧地舞动,汉森的头撞在铁柜上,立刻晕了过去。整个过程只有几秒,斯苔拉小姐的动作充满了力量和美感,比起格斗似乎更像是舞蹈,看得我目瞪口呆。

“解决了,”她理理长发对我笑道,再次捂住了肩头渗血的伤口,“走吧,安然。”

“哦。”我回过神,捡起海盗们的枪,跟着斯苔拉小姐走出房间。刚刚重新锁上门,便听见了斯帕克先生微微透着惊讶的声音,“诶?你们把他们干掉了?”

“是斯苔拉小姐做的,真把我吓了一跳,”我向他解释道,“您也把其他两个解决了吧?”

“那种小喽啰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毫不掩饰的自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一人打败了十个宇宙海盗,却毫发无伤,我想运气的因素一定占得不多吧。从他身上我似乎看见了什么只存在于刚刚结束的那个时代的金色幻影,那样悄然又招摇地闪现着。

刚才轻易击败两个强壮男子的金发女子发话了:“费尔顿先生呢?”

“哎呀斯苔拉,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斯帕克先生故作不满,又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他啊,连一点基本的搏击术都不会,已经被干掉喽。”

“斯帕克先生,这种玩笑可不好笑,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费尔顿先生出现在转角,手臂上受了轻伤,神情依旧温和,“利德小姐,顾小姐,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谢您。”我说。斯苔拉小姐则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斯帕克先生不理会他,对着我和斯苔拉小姐做了个随意的总结:“这次宇宙海盗入侵事件,我们的戏份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或许还有续集,但现在该请船长来善后了。可惜啊,对手太弱,打得不够过瘾。”

我们谨慎地对最后一句话采取保留态度。


(六)

海盗们被绑在关押室里,而他们的船也被炸成了灰——不知里面是否还有人。这艘普通客船根本不具备足以与凶残的宇宙海盗相抗衡的战斗人员,谁也不敢贸然闯入。斯帕克先生和斯苔拉小姐虽然很强,但终究只是两个人。我们几个事件参与者也通过超光速通信对海尼森警察局做了口供,这是斯帕克先生提议的,他说绝对不要一到海尼森就把时间浪费在警局里。在我看来他的潜台词一定是“怎么可以耽误我宝贵的约会时间”吧。

后面的事就等到了海尼森再说了。因为把所有善后工作都推给了船长,抓住“冬闪”集团成员的悬赏金也全部捐给船上用来增补设备。这样船员们就不会有怨言了罢。

而我,也得以静下心来细细回忆整件事的过程,却未着手记录。在我看来记录是一种总结的方式,然这次事件并未给我一种完全了结的安心感。

 

事件结束的第二天晚上,人们因抓住宇宙海盗而格外兴奋,聚在一起尽情狂欢。而主角奥利比·斯帕克先生,却早早退出了派对,坐在角落自斟自饮。

我端着一杯红茶在他对面坐下:“您不和大家一起庆祝么?”

他喝了口威士忌,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贯的轻扬笑意:“因为我预感安然你会来找我嘛,和你谈心自然比跟那些家伙瞎闹重要多了啰!”

明明对一切都清清楚楚,他却能若无其事地说笑,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您都发现了吧?宇宙海盗的闯入存在不少疑点。”

“现在就进入主题么?安然你真是认真呐,”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对我眨眨眼,“说吧,你认为有几个疑点?”

“三个。实际上第一个可以勉强解释过去,但它是另两个存在的条件。所以,”我犹豫了一下,用了个笨拙的比喻,“我们必须把线头牢牢抓在手里,才能抽出整条线,看到底端究竟系了什么。”

“可光是线头就涂满了毒液呢,”威士忌杯子落回桌面,“以我的能力自然能捏紧它不中毒,但……”

“不,斯帕克先生,”我打断他,“导航用电脑系统外人估计很难进入,如果您在这方面有困难的话,我想我能帮上忙。虽谈不上黑客技术,但我多少也懂一些破译密码、解析数据的知识。而且,”我不安地观察着他几乎未起变化的表情,想着怎样才能说服他,“我要读的正好是海尼森纪念大学的计算机系。”

斯帕克先生似乎在思索,数秒后对着忐忑等待答复的我展颜一笑:“那就拜托你了哟,安然。不巧这世上偶尔也会有我不擅长的事。不过保护你的安全没有比我更胜任的人选了。所以接下来一起来场精彩的后续战吧,好搭档。”

“好的,斯帕克先生。”我对这位绿色眼睛的勇士绽开了笑容,举起茶杯碰上他手中的酒杯。清脆的一声轻响宣告着海盗事件的续集正式开演,希望收视率能再上升几个百分点哦。


(七)

由于只是普通小型客船,“拉里菲卡”号仅有一位导航员。7月18日下午三点,确定伊恩·费尔顿先生正在休息室观看记录片后,我迅速回房做好准备,与在导航室门口等我的斯帕克先生会合。

“门没锁上,我做了点手脚,”斯帕克先生从门缝里取出了什么,侧脸对我愉快地笑道,“安然,你看上去有点紧张啊,不要紧吧?”

“呃,我没事。”我小声回答他。第一次做这种虽正义却多少有些不光彩的事,紧张是应该的呀。

“放心,有我在。”他做了个鼓励的手势,带着我走进去。若是在三天前,我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会和这个认识不久的年轻男人一起冒险做这种事吧。我当然不会为“他有种令人信赖的力量”这种站不住脚的理由贸然行动,可实在没自信能单枪匹马并全身而退,又无法容忍脑中的疑虑得不到解答——肯定会被好友形容为“优等生心理”吧,所以决定找个相对可靠的搭档。当然这仍有危险性,但因此袖手旁观的话,不光愧对我自己,也背弃了作为我精神路标的“伊谢尔伦精神”。

就在这时,斯帕克先生又说道:“记住了安然,我们要快乐地作战哪!”

“是!”我终于抬头对他粲然一笑。

心情轻松了很多,我快步穿过宽敞的房间,在电脑前坐下。搭档站在我身旁,我知道他的位置是应对闯入者的最佳防御点。开机六分钟后,我破译了密码。

“对不起,太慢了。”我抱歉地说。毕竟我不是黑客技术的专家。

“别担心,把其他事都交给我吧!”他拍拍我的肩。

看过几份伪装用资料后,我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航行数据,用图表解读出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八分钟。我抬手擦汗,不禁羡慕起立体TV电视剧中动作迅捷如闪电的天才黑客们。

“安然做得已经很棒了,要看得起自己的能力,才能有更好的发挥哟。”对于这种情况下还能体会我心情的斯帕克先生,我深表感激。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立刻开始查看资料。虽然我已将它解析出来,但复制和打印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盯着图表看了数秒,斯帕克先生就叫了出来:“哈,发现问题了!”

他指这一段曲线:“这里显示我们曾偏离航线,进入通讯混乱的宙域中。时间是…7月14日至17日!”

“17日?那不是昨天么?”我一惊,“可是费尔顿先生说,我们是在8号偏离航线的,第二天就回复正常了……”

“8至9日没有任何异常记录!”斯帕克先生的声音如同明亮的金属线撕裂者空气,“费尔顿那家伙竟会预言哪!7月16日正好是海盗入侵的日子。我想安然,有两个疑点可以解开了吧?”

“没错!”我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海盗入侵得如此轻易,不禁使人怀疑船员的智商,不然就是有内鬼…碰巧前几天的航行中的确出了点问题。唉,费尔顿先生真是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而且别说‘冬闪’这种大型宇宙海盗集团,一般小贼都不会大费周章只为侵入一艘小小的客船。以他们的装备,完全可以换个更好的目标。武力也还过得去,要不是碰到我这种高手的话,”斯帕克先生笑得毫不自谦,“哎呀呀,掠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呢?真是令人期待呀!”

“看来这一步是我输了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同开门声一齐响起。我立刻站起来,动作却仍快不过斯帕克先生。他迅速回身将我挡在背后,手里蓦然多了一把从海盗那里夺来的光束枪,“不过棋才下到一半,接下来局面会怎么变化还说不清呢。”费尔顿先生出现在门口,表情依然温和,眼底却透出刺骨的寒意。他也拔出了枪,动作流畅得不亚于斯帕克先生。

“啧啧,之前装的不错嘛…还顺便让我当了回救命恩人。现在可要你加倍偿还哟。”斯帕克先生悠悠道,锐利的目光直射对方。

“我从不还人人情,你自认倒霉吧。”

“真差劲哪,不过算了,有精力跟你这种人计较还不如多找几个美女。”

“费尔顿先生,您为什么要帮助海盗?”我抛出问题。

“顾小姐,即使你问了,我也不能如实回答。看来你们的推理也不够彻底啊。”他的视线越过斯帕克先生落在我脸上,我看清了他眼中的嘲讽。

“被一个罪犯小看还真是不爽。就算我们没掌握全部,也够把你送进监狱了。”我笑,“并不是您帮助海盗,而是他们为你的行动作了幌子,劫掠的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吧……”尽管表面镇定,我的心跳却一阵阵加速,句尾还是忍不住颤抖了声线。

“安然说得没错,”斯帕克先生用他从容无畏的声音支持着我,“你的目标应该是斯苔拉吧?我的女人跟你有什么恩怨?”

片刻沉默,然后费尔顿冷笑道:“那个自称斯苔拉·利德的女人?我劝你别跟她太接近,不然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后悔了也来不及。”

“喂,对我说斯苔拉的坏话,你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止一点!她是不是拒绝了你,使你对她因爱生恨啊?”斯帕克先生挑衅道,“真可怜,你这种男人,要得到她的芳心只能在梦里了!”

“少废话!”费尔顿终于没有继续装绅士的耐心了,他发出一道光线,被斯帕克先生偏头躲过。

“哦哦哦,要杀我就尽管来啊!虽然是站在地板上战斗,可我还从没输过呢!”

“那就让我来让你尝尝败北的滋味吧,臭小子!”

我怔立着,看着两个男人在一番舌战后摆好姿势,双枪互指,战斗一触即发。

“安然,快跑!”斯帕克先生低声对我说,首先开始了攻击。我迅速跑开向门口奔去。几道光线从身边擦过,甚至能感到它灼热的温度。我知道斯帕克先生正奋力掩护我,却无暇回头。终于我的手抓住门把,逃到了安全的室外。正想松口气,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八)

“斯苔拉小姐……”我怔怔地看着面前金发灰眸的女子,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掠过,投在刚刚关上的门上,隐约的打斗声从里面漏出来:“里面打起来了么?”

“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的,没必要留在这了,”她喃喃道,若有若无的银光在眼中闪过,“安然,不如跟我去喝杯下午茶吧?”

“诶?”

“走吧。”语气轻淡却不容拒绝。我只得跟着她清脆的高跟鞋声离去。

 

捧着茶杯已坐了一刻钟,我却一言未发。斯苔拉小姐也不急,从容不迫地品着茶,半晌才幽幽地说:“安然,你是不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抱歉,斯苔拉小姐,这件事发展得太快,我也不完全清楚。不如等一切结束后,由我和斯帕克先生一起解释给您听。”我说。

“也好,”她托着下颌笑了,“那就等一会儿吧。”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二十分钟后,随着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斯帕克先生扶着门框出现在我们面前。胳膊和腿上都绑着绷带,脸上也贴着纱布,不过看起来并无大碍:“哟,你们在这里啊,我找了半天。”

“斯帕克先生!”我叫起来,心里倏地放宽了,“您还好吧?事情怎么样了?”

“别急安然,得先让我坐下来啊。”他的步履同往常一样轻快,完全看不出伤痛,眉宇间的英气也未减损丝毫。他走到我们身边坐下,把一块饼干扔进嘴里:“很顺利,小菜一碟嘛。”

“太好了,可是您的伤……”

“不碍事。我得承认他身手不错,能让我受伤的人全宇宙都没几个。可脑子就太逊啦!现在已经被五花大绑地跟他的海盗部下们关在一起了。”

斯苔拉小姐刚才离开了座位,现在正将一杯咖啡递给他:“是费尔顿吧?”

斯帕克先生用含着笑意的绿眼睛盯住她:“推理得不错嘛斯苔拉,还是你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笑容并未消失,我却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金发的美人回以优雅的微笑:“我知道什么?我只是个旁观者,你们应该了解得更清楚吧?”

斯帕克先生喝了口咖啡:“别撑了,费尔顿虽没说多少,但可不是一点都没泄露哦。既然我们交往了这么久(才几天哪?),你就该相信我嘛,还有安然。”

见斯苔拉小姐不语,我跟斯帕克先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开口道:“这样吧,斯苔拉小姐,您先听听我们了解了多少再决定好么?”我顿了顿,“‘冬闪’的目的不是抢劫,而是为费尔顿的行动作掩护,而他们的目标正是您,”斯苔拉小姐依然不动声色,“其实以我掌握的信息不足以得出此结论,可相信斯帕克先生刚才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对么?”

“没错,”斯帕克先生笑着转向斯苔拉小姐,“所以斯苔拉,你的处境很危险,当然我知道你的能力挺强,可不借助我的帮助还是不行吧?”

斯苔拉小姐终于笑了,双眸闪烁着淡淡的银光:“你看出来了?真抱歉,奥利比,我稍稍利用了你一下。不过对付那些海盗以你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吧。”斯苔拉小姐明明能力很强,在餐厅时却装作不懂搏击,还负了伤,我们很快就看出她想利用海盗与费尔顿情报交换不周这一点,让海盗们误以为出尽风头的斯帕克先生才是他们要抓的人,因此看守我和她时麻痹大意,才落得失败。

斯帕克先生也笑:“自然是。而且能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他稍微低了点头,靠近斯苔拉小姐,“何况您还是大名鼎鼎的佐伊小姐。”

仿佛有道闪电划过我们面前。

 佐伊?我一愣,立刻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难道是…灰眼的佐伊?!从795年开始活跃在星际间的盗贼,擅长易容和改变声线,在宇宙旅行中以美色迷惑有钱的男人,将其财物偷光后离开。由于屡屡得手且涉案金额巨大,旧同盟、帝国和费沙政府都通缉其已久,然而多年来一无所获。只能确定她是女性,年龄、出生地都一概不知。唯一的线索是她不曾改变的灰色的瞳色,以及作案后总是用口红在受害者的物件上留下“ZOE(佐伊)”的字样,因此被称为“灰眼的佐伊”。由于她只偷有钱人,并总化装为美丽优雅的女子,人们对她的评价也褒贬不一,甚至有男性为遇见她频频携带巨款乘坐飞船。

斯苔拉小姐睁大了一向沉静慧黠的美目,惊愕地看着斯帕克先生:“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斯帕克先生自得道:“我的朋友碰见过你,但是没被你偷着,哈,那家伙可没什么钱,你是懒得动手吧。不过他的观察力可不弱,大概仅次于我,所以你的一些细节特征我也有所了解。”

“什么特征?”斯苔拉小姐,不,佐伊细心地问道。

“一些小习惯。放心我没有说出去,也不打算告诉你,我还想以后凭这些认出你呢。”他摆弄着咖啡杯。

佐伊也不追究:“你和你的朋友真是不简单,让我蛮有挫败感的。但你不该只凭这些就能识破我吧?”

“是传言吧?”我忽然想起来,“佐伊已有一年半未活动了,有传言说您加入了‘冬闪’,不再单独行动。照现在这样看来,你和他们的合作不够顺利吧?”

佐伊苦笑,然后告诉我们。她曾接受‘冬闪’成员的恩惠,他们又通过媒体邀她加入,所以便答应了。与她共事的海盗中正好有那个现化名为“伊恩·费尔顿”的男人,她无意中发现他背叛组织与其他海盗集团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冬闪”势力虽强,名声却不差,至少没掠夺过穷人和病人,也没有与政经界的不法分子相勾结,但其他集团就不同了。费尔顿得知她是知情者,虽然佐伊无意告发他,却不放心地在她因喜爱自由而离开组织之后一直追踪并想除掉她。她逃过几次,这次还是撞上了他。这时候费尔顿的罪行部分败露,在集团里的声誉急速下跌,手下的有为部下也被这帮乌合之众替代,恼羞成怒的他以为是佐伊搞的鬼,决定这次对她下杀手。却不想碰到斯帕克先生,使佐伊化险为夷。

“所以,多谢你们了。”佐伊说。

“我也很感谢你,没动我的钱包。”斯帕克先生笑。

佐伊笑出了声:“奥利比,我可从没想偷你的钱。跟你约会只是因为,”她的眼中有别样的光波流转,“你是个让我欣赏的好男人。还有安然,你也是个好姑娘。能遇见你们真幸运。”

我笑而不语。尽管那个时代业已结束,我却仍有机会邂逅这般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我想这是我的幸运才对。

时代的余音,应该还没消逝吧。我想它已翩然飞入闪光的潋滟未来中。


(九)

第二天一早,佐伊就和一艘小艇一起消失了,没有与我们道别。“这就是盗贼的矜持吧?”斯帕克先生不惊讶也不失落。我默默点头。独立自由如佐伊,恐怕从未接受过如此之多的帮助,虽然很是感激,但也无法在识破了她身份的我们面前一直待下去。

“斯帕克先生,”我喃喃道,“您的朋友和佐伊有过怎样的故事,可以告诉我么?”

他发出了短促的清脆笑声:“其实也没什么。那家伙是个沉迷于纵横字谜的呆子,有次回家探亲路上在佐伊的帮助解开了一道难题,如此而已。他对女人一向没兴趣,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记住吧。”

“纵横字谜?”我心里一动,“前伊谢尔伦舰队的空战队长伊旺·高尼夫中校好像是纵横字谜的高手吧?”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提到这个,愣了愣才轻笑道:“你对杨舰队的八卦收集得挺全的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您知道我很敬仰他们。其实……”

“怎么?”

“我觉得您也像杨舰队的人,您的性格气质,还有高超的搏击术……”我道出了心里一直存在的猜想。

他笑得更深了:“那也不能断定我是杨舰队的人啊。就像喜欢纵横字谜的家伙也不一定就是高尼夫一样。”他的笑容依旧,眼中明亮的阳光却静静敛去了,“杨死了,高尼夫也死了,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不再继续了。”

“可是,我觉得它还没有走远呢。”我望向窗外的灿烂星空,任它们璀璨的光辉铺洒在脸上,“应该有什么还残留至今,不会消散。我想我能感觉到。”

斯帕克先生不语,表情头一次如此暧昧不清。半晌,我才听见他的低语:“或许…希望如此吧。”

 

几天后,我们抵达了海尼森宇宙港。听到船外熟悉亲切的喧嚣,我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李,第一个跑下船。我的故乡海尼森,尽管经历了风风雨雨,却慢慢恢复了昔日的繁华,用与我离开时同样温柔的淡淡阳光拥抱我,我忍不住眼角湿润。

海尼森,我回来了。我默默地说。

“安然,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我回过头。是斯帕克先生,用不亚于海尼森的阳光的明朗笑容面对着我。我的心头掠过几丝离别的伤感,还是平静地微笑道:“好的,斯帕克先生。很高兴能与你相遇。”

他揉揉我的头发,笑得有些狡黠:“下一次见面时,如果你成年了,就做我的女朋友吧。”

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我还是羞红了脸:“斯帕克先生这么有魅力,一定有很多女朋友的,哪轮得上我呢。”

他凑近我:“前半句不错,可后半句得改改。我是很喜欢安然你的哦。”

“我也很喜欢斯帕克先生,”我笑,“不过再见面时我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

“真不可爱,”他假惺惺地抱怨道,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那么,再见了。”

“嗯。”我点点头,目送他迈着轻捷的步子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还会再见的吧。我想,缓缓扬起了嘴角。

“安然!”

“哥哥!”我欣喜地叫道,认出了来人熟悉的身影。是我的哥哥顾舒翔,穿着便服从人群中挤过来。以他的年龄是不会长高了,但好像瘦了些…重建海尼森的工作不轻松吧。

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心情,哥哥没有笑,连我的行李都不接,急切地开了口:“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呢?”

我有点意外:“哦,你是说奥利比·斯帕克先生么?他跟我坐一艘船,人很好的,很照顾我……”

哥哥打断我:“斯帕克?什么斯帕克?那是奥利比·波布兰中校!”

“什么?!”我一惊,“怎么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吧?!”

“不会看错的!波布兰中校做了我几年的上司啊!我怎么可能认错人!莱因哈特皇帝死后他就行踪不明了,居然在这时候回了海尼森…喂安然,他跟你说过什么么?”

我没有理会哥哥,踮脚焦急地往斯帕克先生,不,波布兰中校离开的方向望去,却一无所获。

他已经离开了。


(十)

“多吃点,安然!你不是最喜欢咖喱饭的么?”

“唔…诶?”我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饭桌对面的哥哥。这是海尼森的“三月兔亭”,据说是杨提督和他的家人常来的餐厅,味道十分不错。可此时的我自然没心情吃饭,脑子仿佛做梦一样恍惚: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和心中的英雄波布兰中校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

“嗯,安然,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哥哥说,他盘子里的饭也没动多少。

“什么问题?”

“波布兰中校跟你说了什么?”

“哦,这个呀,”我笑了,恶作剧的心理悄悄探头,“他说他很喜欢我,等我成年以后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什么??!!”他的反应如我所料。

我笑笑不语,低头吃饭,不再理睬抓狂的哥哥。

与波布兰中校和佐伊的记忆一幕幕经过脑海。其实我的猜测已经对了大半,他的确跟杨舰队有关系,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声名显赫的人物,而且是我仰慕已久的英雄。尽管波布兰中校偶尔的话语中不断强调那个时代的结束,他却没发现自己就是那悠长的余音,从传说与历史中翩然飞出,延伸到往后漫漫的现实与未来中。

有些东西不会随时间消逝,有些人被我们铭记心中,有些光芒足以照亮无尽的未来。

有种精神必将伴随我们一生。


(十一)

我是这样地相信着。

期待与你重逢的那一天。


(十二)

“对了,安然。”

“怎么了?”

“嗯…等会吃完饭后,有没有兴趣见见你未来的大嫂?”

“啊?真的么?”我一下子跳起来,“当然要见!”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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