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瞭望塔

茫茫黑夜就是我的光明。

 

【HP】【THE MARAUDERS】葡萄架下

劫盗组和天狼星的同人写过很多,收个两篇现在稍微还能看看的旧文。

用其他ID发过,不过这里统一叫灯塔水母君。

这篇《葡萄架下》是写给一个朋友的生日贺文,写得有点匆忙交待得不太清楚。不过我自己还是蛮喜欢的。




葡萄架下

文/灯塔水母君


他拨开树枝,一小片叶子顺势落在了头发上。昨夜的风雨卷落了不少树叶,蜿蜒的小路变得不甚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清香。他避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地上。不知走了多久,树林渐渐稀疏起来,阳光也愈加丰沛。他听见自己轻快的脚步,落在鸟鸣的间歇里显得格外舒心。终于,他跨过最后一丛灌木,看见了熟悉的屋顶。

那是一幢依在林边的两层小屋。红色的屋顶,墙壁漆成白色,午后的阳光笼罩着小小的庭院。院里的樱桃树尚未到结果的时节,已然挤满了白色的小花。女主人正系着围裙,在葡萄架下的茶桌前忙碌。偶然间一抬头,看见了篱笆外的他:“西里斯,你来了?”

“好久不见,莉莉。”他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来,“詹姆呢?”

“詹姆在屋里。估计你这两天该来了,我们都没出远门。”莉莉剪下一朵盛开的玫瑰插在桌上的花瓶里,“我们正准备喝下午茶,你一起来吗?”

西里斯笑了:“当然。”

 

这是平凡的一天,西里斯·布莱克于清晨启程,穿过蓊郁的丛林,到达朋友们林边的家。莉莉烤了饼干和蓝莓派,詹姆走出屋子时手里还拿着擦了一半的眼镜,趔趔趄趄的差点被门槛绊倒。哥们俩见面又不免拍着肩膀互相取笑一番,直到莉莉出声催促才慢悠悠地落座。春风和煦,花香幽然,远处山峦起伏,星星点点的屋舍点缀其间。

或许并不平凡。因为这发生在他们死后若干年。

如果那真的是死亡的话。

 

西里斯已不太记得死亡的感觉,当他恢复意识时,视野已被白茫茫的雾气填充。他挣扎着站起来,在白雾中四处摸索,呼唤着教子与凤凰社众人的名字,想回到他们身边继续并肩战斗,却无人应答。当他最终决定放弃,周围的雾气也渐渐散去,脚下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路。他沿着它一直走下去,平原与山地、森林与湖泊在两旁缓缓浮现,他开始听见风的声音,闻见泥土的气息。野兽在远处咆哮,爬虫排成队列路过他脚边。他摘过路边垂下的野果充饥,也喝过偶然遇见的泉水。尽管心头疑虑丛生,在寂静中也得以暂时平息。

直到他接近沼泽,险些陷入其中,好在被一只手及时抓住。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声音熟悉得令人心惊。

彼时暮云移去,月光照亮了来人的脸,西里斯抑住心中的惊愕,迟疑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雷——雷古勒斯?”

“是我,西里斯。”他的弟弟依然拥有十八岁的年轻面孔,松开手倒退两步,在夜色中回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决定率先发问:“这是哪里?”

“死后的世界,如果我们真的已经死亡。”

“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我们都知道你死了。”他直接指出。

雷古勒斯眼神坦然:“是,我的确离开了那个世界,对那个世界而言我早已是个死人。可我依然能呼吸,有冷热的感觉也有欲望和思想。最大的区别也只是失去了所有的魔法。而那些与我诀别的人们,也终会在这个世界与我重逢,比如你,西里斯。”他绽开了笑容。

“好久不见。”他走近西里斯,迟疑着该不该伸出手,西里斯却上前轻轻拥抱了他:“好久不见了,雷古勒斯。”

 

后来,他又接连见到了很多人。他的母亲仍是一脸抹不去的高傲,却恢复了她年轻时的美貌,坐在宽敞的庭院里织着毛衣。他恍然想起自己也曾渴望她的怀抱。他们寒暄过后就陷入了沉默,准备告辞时母亲突然走到储藏间拿了一瓶自制的果酱交给他,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了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话:“有空记得常来看看我,既然我们现在都已经是死人。”她那美丽的眼睛是灰蓝色的,和他一样。

于是他点点头:“好的,妈妈。”

 

梅林是镇上最德高望重的人物,他不像他所想般隐居山林,而是住在镇子的僻静角落,偶尔还会去集市上跟人话话家常侃侃价。见到西里斯时他第一句话是“拜托你们别再呼唤我的胡子和内裤了。”

“你可以把这当作一段新的人生,或许没有终结,或许只是比之前的生命略为漫长。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答案。”他如此回答他。

“不过,死亡若是如此,倒也不值得恐惧。”他补充道。

“就算死亡并非如此,也不值得恐惧。”西里斯说。

梅林赞许地看着他:“说得不错,年轻人。”

 

后来他终于见到了詹姆和莉莉。刚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就开始寻找他们。詹姆拿出巴希达·巴沙特赠予的黄油啤酒与他共饮,他皱着眉说没有罗斯默塔夫人酿得好,詹姆叹口气说可惜罗斯默塔夫人尚在人间。莉莉如他所愿地赏了他一个白眼。他们共度了一段愉快的时光后莱姆斯和彼得也来到了他们中间,前者带了一个成天打碎盘子踩到猫尾巴的笨拙妻子,后者起初不敢与他们相见,在邓布利多的调解下四人重归于好。过往的恩怨都已随生命消散,用詹姆的话说,既然他跟斯内普都能偶尔小酌一杯,也没道理不原谅彼得。

 

短暂的相聚后,西里斯谢绝了波特夫妇继续同住的邀请,在森林中选了一小块空地,自己建了一栋小木屋。在漫长到不算岁月的岁月里,他会想起在阿兹卡班的日子,他日夜与自己的悔恨与罪孽相伴,敲打着自己血淋淋的心。那时的孤独是灼人的,如同火焰不依不饶地消耗着他生命的灯油。而当他重获自由,却再次陷入家族的囹圄之中。冰冷的枷锁套在他饱受折磨的心灵上,他只能听见恐惧与绝望的回响。

所以西里斯想知道,自由自愿的孤独,是何种感觉。

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建好自己的小屋,构造简单没有装饰,甚至没有漆上一笔颜色。他学会管理自己的菜园,带着猎狗出门打猎,摸索着麻瓜的生活方式。他已不能变成黑犬,却依然与狗有着奇妙的感应,他乐意保持这种联系。

早晨在鸟鸣中醒来,夜晚合上书页吹灭烛光睡觉,这样自然的生活,他记忆中不曾有过。或许发生在远古,他还是一只无知的野兽,夜幕降临时趴在草原上追随着星辰的轨迹,从未想过有一颗星会与自己命运相连。

命运?都是过去的事了吧。他已跳出冥冥中的轨道,成为风中游离的尘埃。劈柴种菜,打猎钓鱼。有时攀上山顶去看一场日出,有时走到大道上搭个顺风车去集市上采购日用品。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仿佛别人的生活。他享受着随波逐流的宁静,即使柔波之下亦有深渊。

 

莱姆斯和彼得也已搬离詹姆莉莉所在的村庄,虽然不像西里斯般离群索居。他们偶尔也会相聚,正如今日西里斯的拜访。他坐在波特家的葡萄架下,微微仰头望着绿藤。藤叶尚且稀疏,更未长到果实累累的时节。一只蝴蝶停在上面,微微颤动着翅膀。

“西里斯,葡萄是没有,不过我们还储存了很多葡萄干,你现在吃的饼干里就有哦。”莉莉说。

西里斯笑了,拿起一块饼干放在嘴里:“莉莉做的点心果然无人可比,当年在霍格沃茨的圣诞甜点也不及。”

詹姆骄傲地接过话头:“我家莉莉的手艺当然非同凡响!”

“好啦,詹姆,”莉莉解下围裙,在詹姆身边坐下,后者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最近好吗,西里斯?”

“挺好,前几天还跟莱姆斯一起钓鱼呢。他说从未想到能在满月之夜与我秉烛夜谈,等天气再暖和一些我们可以去新的地方走走。”

“好啊,我有好些时候没见过莱姆斯了,彼得倒是才见过,对了,告诉你,他最近可是交到了女朋友!”詹姆提高了音调。

“真的?那姑娘是谁?”

莉莉笑着接过话茬:“是他住的镇子上的一个画家。彼得还挺害羞,你可别说漏了嘴。”

西里斯撇撇嘴:“真是,我还想当面逗他呢。”

 

温暖的对话与可口的茶点,让心底潜藏的不安又淡去了几分。西里斯恍然想起,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曾与詹姆一起四处探访,试图找到这个世界的谜底。可连梅林都无法给出答案,他们又能问谁?

直到有一天,西里斯在酒馆的角落里闷闷地喝着蜂蜜酒,詹姆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有个人或许你有兴趣见见。”

“谁?”

“卡珊德拉·特里劳妮。”

“……我知道这个女人,她玄孙女把你儿子整得够呛,天天说他有不祥。他看到的不祥明明是我……”

“我们波特家碰到你是挺不祥的。”詹姆严肃地说。

“那埃文斯家遇到你更不幸。”

“不说这个,”詹姆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卡珊德拉可是魔法史上最伟大的预言家,虽然咱俩当年都不待见占卜这门课。问问她说不定会有收获。”

“走吧。”西里斯也不多言,把酒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到达卡珊德拉·特里劳妮的住处已是一周以后。她住在北方的海边,一座孤独的塔楼。仆人将他们带进门,沿着长长的螺旋楼梯来到她的房间。西里斯敲了敲厚重的木门,灰尘随即落下。他们听见一个缥缈的声音:“请进。”

屋里光线昏暗烟雾袅袅,一如霍格沃茨的占卜教室。卡珊德拉坐在一张扶手椅里,完全陷入阴影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与穿着。西里斯向詹姆投去怀疑的目光,后者清了清嗓子:“特里劳妮夫人?”

暗红色的扶手椅回以沉默。

他们等了半晌,西里斯又开口问道:“特里劳妮夫人,我们想向您请教这个世界的秘密。”

一阵难熬的沉默之后,卡珊德拉幽幽的声音随着烟雾升起:“你我都已远离凡俗,何来秘密?”

“您应该知道我们心中的疑惑。”詹姆说。

对方低声笑了:“我与你们一样,失去了所有的魔力。而占卜的本质是洞悉命运预测未来。这里不被命运掌控,亦不存在未来。”

西里斯感觉心中的期待流失了大半:“所以您也不知道?”

“对不起。”回答确凿无疑。

“……好吧,”詹姆拉着西里斯的衣袖催他一起转身,“那么打扰了,我们……”

“这都不是真的。”

“……什么?”他们停下了动作,望着卡珊德拉朦胧的身影。

“疑惑,担忧,或是恐惧,都是生者的情感。死亡是一扇门,门后是永恒的国度。可我的蔷薇死了,我再也没能把它救活。镜花水月啊,困于其中的不是我们……”

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从卡珊德拉那里离开后,詹姆便放弃了探寻,回到他和莉莉精心经营的家。西里斯与劫盗的其他两位成员见面后,便独自步入丛林,在冬夜里偎着炉火坐下,为生者书写一封封长信。

“愿一切安好,哈利。”

 

死亡是一扇门,门后是永恒的国度。

 

茶杯又见底了,蓝莓派也早已不见踪影。夕阳的余辉洒在莉莉的长发上,她站起身开始麻利地收拾桌子:“西里斯,詹姆,都回屋里吧,我要开始准备晚饭了,你们乐意的话可以过来打打下手。”

“遵命,公主殿下。”詹姆嬉皮笑脸地去揽她的肩,被莉莉灵巧地避开了。

西里斯也站起来:“随时候命,莉莉。”

 

三人离开庭院,把满院的花香虫鸣关在了屋外。葡萄藤随风轻漾,一片迟迟未落的黄叶打着旋儿跌进一个莉莉忘记收走的茶杯里,在残余的茶水里惊起了波澜。杯底的水开始缓缓地旋转,将黄叶卷入了看不见的深渊。接着是葡萄架、樱桃树、篱笆和整个庭院,都如同黄昏的日光渐渐隐去。屋里的灯光灭了,欢声笑语也戛然而止。所有的一切都沉入了寂静的深渊,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FIN】

 

后记:

在我幼时,每年暑假都会回到外公外婆家,过上两个月没有父母管束的逍遥日子。外婆家的后院里有一架葡萄,正对我的窗口。低处的葡萄常常还没熟透就被路过的小孩偷完了,于是每过几天,外公都会爬上梯子,挑一两串成熟的葡萄摘下来交给我,我便兴高采烈地拿去洗了吃。

后来外公去世,外婆离开了老家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就算过年也很少回去。老家变成了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存在,葡萄架也荒芜了很久。

但每当我怀念外公,回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都会想起那架青紫相间的葡萄。其实长得不茂盛,更被猖獗的小偷摘走了大半,却觉得它们永远摘不完。

于是葡萄架这一事物在我心中便与死者扯上了联系,挥之不去。

我想很多人应该和我一样,想象过Sirius死后的境遇。在我的想象里,他一定和朋友们一起,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共同的往事,挂念尚在人世的人们。他会重获自由,幸福无忧。我把这些期望写下来,却发现疑问一个又一个地涌出来:为什么死人还要吃东西?人都死了,那鸟兽虫鱼呢?它们是本属于这个世界还是跟随死亡同来的?Sirius会安于这样的生活吗?他会不会去追问,去探险,不找出问题的谜底就不罢休呢?……我发现自己无力圆谎。

我无意构造一个完美的伊甸园,让我喜欢的人们在这里永远幸福地生活。因为写作的本质是探寻真理,就算落笔于虚构人物。这样的写作只是意淫,只是为自己和读者注射安慰剂。或许有人喜欢,却绝对不是我想要的。

于是我明白,我写的仍是生者,是生者的期待和眷恋。生者希望他们安宁和幸福,希望他们能时不时想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看着自己,守护自己。

生者,是哈利与小说中的其他人,也是我们。

而死亡,依然是个永恒的谜题。我说死亡是一扇门,门后是永恒的国度。因此它不会有季节更替,不会有花落花开,彼得也不可能找到女朋友(喂!)……一切的一切在死亡面前都会达成和解,死亡即永生。

……(最后一段话是写给小天狼星吧吧友的,在此省去。)

灯塔水母君

2013.1.23

p.s. 音乐能让你看到从未见过的风景。很喜欢柯特·科本传记片《关于一个孩子》的片头曲,一直找不到下载只好自己把它从影片里截出来,一遍一遍地听。然后我就看见一个男人独自在欧洲的丛林中前行,他的每一声脚步都清晰得似乎就在耳畔。或许是我曾做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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